扁兒與亮仔日常

折騰了一個月，直到最近才確認手術時間，
大部分的時間爸爸表現得和正常人無異，
喜愛遊山玩水，他說「手術後像在監牢裡要待兩到三週，真的難以想像！」

我也正常發揮如同焦急的螞蟻，想深探個究竟，
這顆腫瘤到底影響爸爸多少？一個月腫瘤不會持續長大？
雖然回診的過程中，
醫生直接挑明「誰會把有立即性危險的病患放出去到處跑？」
貌似踩了醫生的底線，
但我真的沒有面對過家裡人的重大疾病，
排不到病床排不到刀，誰可以向我保證爸爸會好好的？

確認手術的前晚，
爸爸不斷地傳訊息「今天會來醫院嗎？」
無敵反常，平時我找他根本無影無蹤，
一下出現在屏東吃著豬腳配刈包，一下出現在峨眉湖賞大佛，
急診室的回憶好似虛無的沒發生一樣，我都要精神錯亂了。

直到要開刀前一晚，放下了巨人的形象，
他是人是我的父親，不是無堅不摧的鐵金剛，
用了彆扭的字句
「今天所有檢驗都完畢了，到晚上十二點前我還可以自由活動」
偏偏就要戳破你，此時你是非常想女兒，
否則你不會輕易開口，我懂你，
我們是相同個性的人，
不喜歡突然闖入別人的生活，
即便是家人也是，
一點都不坦率，一點都不可愛
「我餓了，下班後搭捷運過去吃個飯吧！」

你準備隔日的手術已早早吃過了飯，
從頭到尾盯著我吃邊閒聊著，
他說了當天進急診室前的病情的徵兆，
萬萬沒想過來的這麼急這麼嚴重，
我忍著淚水「你知道我多害怕見不到你嗎？」
「你處理家人進急診室的經驗太少了，難怪這麼慌張！」
「我沒想要變得熟練，也不想哭著簽文件。」

他卻用看透人生百態平靜的語氣
「生老病死很正常，我也是照顧阿公阿嬤時學習到的」
我雖然彆扭著說氣話，藉由這次事件，
懂得要調整相處的方式
『不愛麻煩別人、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受』
我們是家人，像只懂得付出卻害怕打擾彼此的陌生人，
這件事讓我發現，
我們僅是脆弱的靈魂，
無法承受失去的痛楚但終究要面對。

記得我們聊到了有關健康的話題
『你現在折磨身體，多年後身體折磨你』
爸爸之前有抽煙、喝酒、嚼檳榔完完全全就是個不良示範，
但我無法怪他怎麼不好好善待身體，
以前他是全台跑透透的預拌混凝土車的司機，
後續到了造紙廠工作，
日以繼夜會家庭付出的日子我無法忽視，
他需要多超乎常人的意志力，
才能扛起一家五口？
反觀他為家庭的付出，肩上的重擔扛了多少年，
現在怎麼我卻不能給他一個好好休養的環境？

「無法讓你好好休養，讓你選擇好一點的病房，是滿滿的愧疚…」
「你不要擔心！也不要想這麼多，我現在還好好的。」

吃飽飯走走地下街，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他的關心還是一樣笨拙
「你知道怎麼走去捷運站嗎？」
「我剛剛沿著指示牌找到這，當然知道呀！」
「他是想問你，需不需要陪你走？」阿姨說。
「你快上樓休息吧！我又不會迷路」我笑著揮手走向往捷運站的方向。

走著走著，感到心酸酸的，年紀越大反而會越像孩子。

之所以近期文章與商業接洽如此繁多，
是因為我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能給家人更多更好的選擇。